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捞粥记
2013-10-06
作者：蔡小俊

　　 那狗日的大黄狗，到了儿也没明白，今天的这顿毒打是为什么。
　　 来北大荒快一年了，吃饭还是包伙，每月从工资中扣12元钱，吃撑破了肚皮也没人管，可伙食嘛，却太不尽人意了。
　　 农场不种水稻，每年用大豆换回来的那点大米，只够用来熬粥。食堂里每顿饭都有粥，小米粥、大米粥、玉米面粥、玉米碴子粥，最受我们欢迎的还是大米粥。
　　 挂在篮球架上的那块破犁片，被炊事班长敲得叮当乱响，宿舍里的知青们才夹着碗拿着勺，带着一身泥汗，三三两两地来打饭。
　　 一群狗听到开饭的“钟声”，早已欢蹦乱跳地蹿到食堂门口，耷拉着淌着口水的大红舌头，一字排开，在那里探头探脑了。
　　 知青“小兔子”已经好几个月没吃上大米了。食堂里的大米粥总是熬得清汤寡水，哈尔滨女知青大李子，将一桶桶冒着热气的大米粥，倒进那口大的出奇的缸里，发出哗啦啦悦耳的响声。
　　 缸边围着七、八个馋大米的小伙子，瞪着眼，打量着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粥，盘算着粥里大米的含量。每次那盛粥的铁皮舀子总让那几个膀大腰圆不讲理的小子抢占着，等他们散了后，这缸里也就剩不下几粒米了，后来的只能点米汤了。
　　 今天也不知怎么了，围在缸边的人伸着脖子瞪着眼找舀子，嚷着让炊事班的人快拿出来。
　　 “小兔子”站得远远的，从小就营养不良的他可没劲去和别人争，潮红的脸上经常带着怪笑。
　　 嚷嚷声越来越大，起哄的人敲着饭碗和卖饭窗口的小门。“哗”的一声，通厨房的门打开了，只见人高马大的大李子挽着衣袖，耷拉着脸，拎着舀子出现在门口。几个小子上前伸手去抢舀子，大李子一举胳膊，个矮的够不着，个高的也不敢再抢。大李子环视着乱哄哄的人群，一眼看见了可怜兮兮的“小兔子”。“给你！小兔子。”这突如其来的好运，使“小兔子”犯起楞来。“快拿去！”等大李子发出第二声指令时他才回过神来，接过这“神圣”的舀子，在大家的哄笑中分开人群，挤到缸边。水缸边的哥几个齐声嚷着“溜边擦底，紧捞慢起”的捞粥八字箴言。俗话说：群众出智慧，这捞粥的经验经大伙不断总结概括，还真是行之有效，十分得力。“小兔子”依照口诀，用那发颤的手满满地捞起一大舀子大米粒来，一下子装满了他那个像小脸盆样的碗里，心满意足地挤出人群。身后，从他手里夺过舀子的人，又在大伙的哄笑中捞了起来。
　　 他端着碗，把大米粥放在食堂的桌子上，转身去打菜。打菜的人在窗口前已排上了队，他只好站在队尾。食堂里的人越来越多，在嘈杂的人声中忽听一声高叫“狗喝粥了！”“小兔子”一回头，只见那只该死的大黄狗，蹿上凳子，两只前爪搭在桌子边，那毛茸茸的大嘴正伸在他的那只盛满粥的豌里吃着，那双贼溜溜的狗眼打量着周围。“打！”一声怒喝，几个小伙子上前围着那只可怜又贪嘴的大黄狗打了起来。大黄狗吓得一下子蹿到了桌子上，后腿紧紧夹着那条大尾巴，呲着满嘴黄牙，发出阵阵胆怯的嚎叫。“小兔子”找了根棍子，捅着大狗。狗嘴逮着木棍撕咬。食堂里顿时大乱，女生的尖叫声，众人的喝打声，狗的汪汪声，和着盘碗的碰撞声混成了一片。
　　 狗一会儿上桌子，一会儿又钻到桌下，躲避着毒打。在这伙人的脚踢棍打下，大黄狗的嘴里流出了血，脑门的皮也破了，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下。终于，它瞅了个空子，冲出包围，一下子蹿到门外，大声哀嚎着，夹着尾巴一瘸一拐地跑回了家。
　　 不一会儿，那狗的主人－－老刘的媳妇，卷着一路毒骂闯进了食堂。“小兔子”见势不妙，端起被狗吃剩下的半碗粥，一闪身溜进了厨房，再也没敢出来。
　　
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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